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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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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歌

曙光初升, 遠方的天際泛起淡淡紅霞,像是在昭示新生的希望。

曾經這片被恐懼和慌亂籠罩的營地,已經悄然間發生著轉變。越來越多的人從病床上站起來, 空氣裏彌漫死亡的氣息早已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郊外淡淡的泥土和花草氣味。

疫房內, 那些曾飽受瘟疫折磨的百姓們,他們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久違的釋然,病痛退散,他們日漸凹陷的眼眸也逐漸煥發出光彩,這些經歷劫後餘生的人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這群隊伍浩浩蕩蕩地回到了衡陽城, 與等待他們的親人抱頭痛哭,深感慶幸。

衡陽的街道又重新熱鬧起來。

與此同時, 張甫春的藥方傳至其他郡縣後接連有好消息傳來,各郡的疫癥都得到了有效控制和解決。

蕭旻珠病好了沒多久, 魏蛟又病了。

不過並不是瘟疫, 大夫說是積勞成疾,切記要多多休息。

魏蛟身體一向健壯抗造,除了東平中箭那次, 蕭旻珠還真沒有見過他病歪歪躺在床上的模樣。

鹿苑。

魏蛟背靠軟墊, 臉色蒼白如紙,他的目光落在面前小桌案的那碗清粥小菜上一動不動,青菜嫩綠卻顯得格外寡淡五味,米粥稀薄, 未見半點油光,據說這是蕭旻珠吩咐廚房為了他養病特意準備飲食。

然而就在他不遠處, 蕭旻珠正悠然自得地坐在八仙桌前啃外面買來的香酥鴨。香酥鴨的外皮炸的金黃,恰到好處, 既保留了鴨肉的鮮美醇厚,又增添了酥脆的口感,蕭旻珠吃的津津有味,全然忘了旁邊還有一個忌口只配吃米粥的病人。

魏蛟煩悶地用勺子去攪碗裏的稀飯,發出嘖的一聲,“你就不能別在我面前吃東西嗎?”

蕭旻珠之前因為胃口不好,一直吃不下什麽東西,這會兒身體好了,恨不得敞開肚子吃個夠。

“嘴饞了?”蕭旻珠倒也能理解這種想吃卻又不能吃的痛苦感受,就像減肥的時候,你只能啃黃瓜西紅柿,然後你身邊的人卻能大快朵頤地享受燒烤火鍋,擱誰誰不惱啊,於是蕭旻珠痛快地端起一大盤香酥鴨,“那我去外面吃。”

出門前蕭旻珠還安慰他道:“等君侯病好了就可以吃了,到時候我給你多買點好吃的。”

魏蛟咬咬牙,將即將說出口的“給我吃一塊”憋回肚子裏,埋下頭心不甘情不願地喝自己的白粥。

旁邊的女侍從初見到君侯夫妻倆人相處模式的石破天驚,到現在已經可以面不改色。

她們是府上伺候的老人了,自從夫人嫁過來後,君侯脾性好了不少,也會笑了,雖然偶爾出現的笑容也只對著夫人就是了,夫人也很好,性格隨和溫柔,看他們做事辛苦還會多發些補貼。

他們都希望君侯和夫人能長長久久地好下去。

先前魏蛟讓張甫春查看了那道士的黃符兌成水喝為何會有治病的功效,得出來的結果其實符紙是由姜黃等一些常見中藥材制作而成,可行氣破淤、痛經止痛,對一些小病有作用,但對治療疫癥助益並不大。

提及獄中的張勄之,魏蛟欲殺之,這等打著懸壺濟世、實則妄圖權位的“神醫”不殺難解他心頭之恨。

魏蛟需要養病,蕭旻珠也懶得出門,兩個人都閉門不出幹脆在房裏又下起了五子棋。

魏蛟進步神速,早已經不是當初的生手,已經能和蕭旻珠殺得有來有回。

眼見白子率先連成了五子,魏蛟面上洋洋得意,勾唇道:“我又贏了。”

他拿起一張白條,示意對方頭伸過來。

之前在臉上畫畫太難洗了,於是兩人換成了貼白條。

蕭旻珠心中萬般不情願,這已經是她第六次輸了,然而她只贏了四次,瞅著魏蛟下巴貼的整齊的四根,蕭旻珠暗暗給自己打氣,下一局,她一定要贏他。

魏蛟將條子在女子的額上壓實。

面上細膩觸感消失,蕭旻珠坐了回去,她往上吹了口氣,讓垂下來的白條不至於阻擋視野。

蕭旻珠越戰越勇,道:“繼續。”

魏蛟:“來啊。”

然而下一刻,外面的人突然稟報,“君侯,賀時章求見。”

魏蛟斂眉。

賀時章來做什麽?

“讓他進來吧。”

蕭旻珠問:“我需要回避嗎?”

魏蛟看她一眼,淡淡道:“不用。”

魏蛟示意青竹將珠簾放下來,將裏外間分隔開。

他好不容易贏了蕭旻珠這麽多局,當然舍不得中途放棄,但作為君侯,他也不想讓下屬見到自己現在這副奇怪的尊容。

賀時章站在簾子外面,低下頭道:“貿然打攪君侯養病,請君侯寬恕。”

魏蛟在棋盤上落下黑子,讓對面的人接著下,他道:“直接說正事兒吧。”

外間的賀時章斟酌了下開口道: “恕下官直言,君侯殺張勄之實乃下下策。”

得知魏蛟欲明日直接將張勄之斬首的消息,賀時章並不讚同,急忙地上侯府來勸說。

聽賀時章上門是來說張勄之的事情,魏蛟心煩意亂地揉了揉太陽穴,冷聲道:“他惹孤不高興了,孤想殺便殺了,再說他蠱惑百姓,留他有何用。”

一旁的蕭旻珠看眼魏蛟飛快拉下來的臭臉,心情覆雜,還真是隨性自然。

多日來關於給張勄之求情的話魏蛟聽夠了,根本不給賀時章說話的機會,他緊接著說道:“行了你退下吧,我頭疼。”

“等等。”

魏蛟震驚地看向赫然出聲的蕭旻珠,蕭旻珠擡高了聲音向外面問道:“這麽說賀郎君你有更好的計策了。”

賀時章聽到蕭旻珠的聲音並不感到意外,畢竟上次他還是蕭夫人救下來的。

賀時章組織了下語言道出自己的觀點。

張勄之如今在一些衡陽百姓心中地位甚高這不假,若直接處死對方,怕是會讓這部分民心失散,間接引發衡陽不穩。

莫不如封給他個真人的虛號,以不忍見四方百姓受苦為名,明為出使實則要挾張勄之及其教眾出衡陽幽州,四處尋訪慰問百姓,這樣也能向世人彰顯燕侯禮賢下士、容人雅量。

另百姓們先前對張勄之最推崇的一點就是他醫術高明,並且治病救人分毫不取,賀時章建議可以用錢銀收買販夫走卒大肆傳播此次治理瘟疫的最大功張甫春的醫術,宣傳蓋世醫仙美名,蓋過先前張天師的風頭。

聽完對方的兩條計策,蕭旻珠不禁感慨,當初將賀時章留下來簡直是她做過非常正確的事情了。

營銷在現代有多普遍和重要就不說了。

賀時章說的本質上其實也就是營銷。

魏蛟在外面本來就口碑差,若是還公然殺掉一個在眾人眼裏人設包裝得很好的人,殘暴這個標簽就很難撕下來了。

給對方一個虛名,好好地將人送走,就能獲得賢明、識人的美名何樂而不為,長遠來看,或許將來還能吸引更多人來投靠。

蕭旻珠一錘定音,幹脆地道:“就這麽辦吧,不過就需要麻煩賀郎君去督促一下了。”

魏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顯然沒想到蕭旻珠竟然直接幫他拿主意。

他正要開口講話,蕭旻珠生怕他唱反調,趕緊捂住他嘴。

唔唔——

聽到簾子後面的聲音,賀時章俊臉局促地一紅,不敢多逗留,應下後便急忙退出去了。

人一離開,魏蛟立馬揮開簫旻珠手,氣惱道:“你是不是忘了我現在還是一個病人,你要謀殺親夫嗎?”

“我怎麽可能會讓自己做一個寡婦呢。”蕭旻珠試圖和他講道理,“君侯若放了張勄之,便是穩賺不賠的買賣,若直接一殺了之,就虧本了。”

走了一個麻煩假神仙,打造一個自己陣營的醫仙,可太劃算了。

先前賀時章的一席話,魏蛟雖然氣悶,但其實也聽下去了,不過蕭旻珠直接越過他的意願這一點還是讓魏蛟不太高興,於是他無了興致地將手上捏的黑子往盒裏一丟,背過身悶悶道:“頭疼,不想玩了。”

蕭旻珠:“……”

她都要贏了,合理懷疑魏蛟其實是想賴賬。

——

半夜,魏蛟睡不著,這次生病牽得他頭疾又犯了,攪擾得魏蛟無法安睡。於是他戳了戳旁邊的女子,用氣音小聲地喚道:“蕭旻珠,我睡不著。”

蕭旻珠淡淡道:“閉著眼睛就睡著了。”

魏蛟皺眉:“我閉著眼睛也睡不著。”

黑暗中,蕭旻珠瞪向他,“那你想幹嘛?”

兩個人面對面側躺著,相隔不過兩個拳頭的距離。

魏蛟:“你給我唱首歌好不好,聽完我就睡了。”

“現在?”蕭旻珠反問。

“嗯。”

被人攪眠讓蕭旻珠心煩,但看著魏蛟可憐兮兮的勁兒,回想他前幾日照顧自己也挺細心地,終究還是她太善良,於是蕭旻珠咳了咳嗓子,壓著聲唱:“在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群藍精靈……”

蕭旻珠一開口,魏蛟便忍不住皺了眉頭。

藍精靈?

什麽玩意兒。

魏蛟:“不好聽,換一首。”

蕭旻珠又唱:“小妹妹,你坐船頭,哥哥我在岸上走~”

“你這唱的都是什麽啊?”

“我就只會這些,君侯愛聽不聽。”

聽完,魏蛟覺得頭更疼了,“算了,睡覺吧。”

雖然魏蛟沒再折騰她,但蕭旻珠就是覺得魏蛟欠欠的找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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